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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叹无常密论宫闱情
第二日一早天尚未亮透吉祥便起身梳洗，又嘱咐如意等：“好生听着叫，若主子醒了唤人只说我就来。”如意答应了，吉祥便出门往太皇太后处去。到了太皇太后院里，留心打量，见太皇太后尚未起身，便知道娜仁几个有头脸的贴身丫头都在后院，于是径直往后院里去。到了后院，只见这里东侧一排五间大屋，是苏麻喇并几个嬷嬷的卧室，西侧一排通屋，是宫女们睡觉的屋子，中间两间稍宽敞的便是太皇太后贴身的娜仁、赛罕、高娃、塔娜的卧室。桂妞儿、杏妞儿等小宫女就在两旁的小屋子里。吉祥走到西侧中间两间屋子窗下，往里一探，只见赛罕几人正在用早饭，只娜仁在另一间屋里炕边做针线，便走到那间门口，隔着帘子赔笑向里喊了一声：“娜仁姐姐早。”娜仁听得声音，走下炕来挑起帘子，见是吉祥，忙让进来问好，又问道：“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可是有事。”吉祥笑道：“皇后娘娘说太皇太后身体不适，太医吩咐了饮食上要加倍留意，平日里众人虽都有各式吃食进了来，然太皇太后未必都十分称心。若说太皇太后的心思，只有姐姐最知道，皇后娘娘便打发我每日一早过来问问，若是太皇太后今日有什么特别想用的还望姐姐告诉了我，我回去回了皇后娘娘，娘娘亲自做了奉来。”娜仁笑道：“宫中上下都夸皇后娘娘致孝，果然无人能比的。”吉祥忙笑道：“也要姐姐提点才好。”娜仁便说：“不敢。论起来太皇太后什么金贵东西未见过，如今身子弱，口里无味，那些个山珍海味一律不入眼，只爱个时令清净小菜，再者就是甜糯小点心，若是制得细巧，太皇太后很肯多用几口呢。”吉祥一一记下了，又好生谢过娜仁才回去。
吉祥回到屋里，见如意几个都不在便知皇后已经起身了，忙到前院皇后屋里。见如意正服侍皇后梳妆，珍珠翡翠几个布置早膳。吉祥上前请过安，皇后便问：“一大早的你往哪里去了。”吉祥接过如意手中的梳子，边给皇后梳头便道：“主子昨儿回来吩咐说今日要亲自为太皇太后烹制饮食，奴才才刚去请教了娜仁姐姐，也好对症下药。”皇后听了便转头看了她一眼，慢慢叹道：“倒是你心细。”吉祥笑道：“奴才还不是跟着主子稍学了一点。奴才想着在娘家的时候，有一回娘娘二嫂进了几味点心给老太爷，好精巧的样子，蝴蝶卷儿也有，金鱼饺也有，还有诸如荷花、寿桃、玉兔等等花样，栩栩如生，形色俱佳。奴才看得稀奇，也求着二奶奶身边的忻儿教给奴才。如今虽然不很记得，只怕还学得出来。”皇后听了点头道：“倒要拜托你了。”吉祥笑道：“只怕做得不像给主子丢脸呢。”珍珠翡翠几个摆好了早膳，也都净了手过来伺候，听了这话便都道：“吉祥姐姐最是心灵手巧的，必定做得合心合意。”如意也笑道：“如此奴才们也都要跟着学呢。”皇后站起身来，冲她们一笑，说道：“我这宫里倒是出得几个好厨子呢。”
吉祥如意等服侍皇后用早膳，皇后只留了几个小宫女听唤，便放了她们几个大的退出来自去吃饭。珍珠拉着吉祥悄问：“昨儿晚上娘娘做的针线原是为了进给太皇太后的呀。”旁边翡翠哧的一笑，说道：“这会子你才算明白过来了。必定是太皇太后病了，皇后特特地做了这个，放上药材熏香，安神定气的。”珍珠粲然一笑，露出一口细细的白牙，婉转笑道：“主子娘娘果然是孝顺，怨不得宫里上下都夸呢。今儿个又给太皇太后送点心，太皇太后用了定然欢喜。”吉祥听了合手叹道：“只盼着主子这份苦心能成。”珍珠翡翠听了只不解，唯有如意暗暗寻思。片刻吉祥吃完正要往前面去服侍，如意悄拉了她到廊下，回头打量四下无人，轻问道：“我看这几日主子越发心重，姐姐也不似平常，究竟出了什么大事，我虽没什么本领学问，说出来，也好为主子卖力，替姐姐分忧。”吉祥听了，低头想了一回，拉了翡翠往后面屋子里坐下，掩了门，告诉她道：“难为你心细。我虽是娘娘娘家带进宫来的，不像你同珍珠她们几个是内务府选进来的，但自从进了宫，大家在一处，姐妹间也是极好的。咱们跟了皇后娘娘，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体面不说，最难得主子待下人是极好的，从来宽厚施恩，再没叫咱们受过半点委屈。因此我常想若能报得主子深恩，便是我死了也甘愿。你们几个虽是后来才进来坤宁宫服侍，然我知道，你们也都是忠心侍主之人，因此，平日有事有话，我并不瞒你们。”如意点头道：“正是呢，咱们这些跟皇后娘娘的人，平日里谁不羡慕，都赞我们是得了上等的差事。”吉祥接着说道：“只是如今这件事，却是万万不可对外边传的。珍珠几个性子直，藏不住事，因此当着她们的面不好说，唯有你是个能商量的。”便把昨日高娃说的昭妃得太皇太后心的事情与如意说了。如意听了忙惊问道：“难道说昭妃娘娘竟动了不好的心思。”吉祥忙摆手道：“并没有这样的话，看昭妃娘娘平日里行事，也是知书达理的。不过这后宫之中，心思各异，那些个嬷嬷宫女们，哪个是省事的，一时谁得宠了，失宠了，她们最是巴高踩低。咱们虽生得晚，没经历过什么事，故事也都是听过的，别的不论，那些年长的嬷嬷们私下里说起前朝的事情难道不是骇人听闻的么。”如意点头道：“这话当着人虽都不敢说，背后却常听人议论，说当年皇贵妃宠冠后宫，如今的皇太后也是有苦难言。”吉祥道：“正是呢。亏得太皇太后扶持，否则还不知怎么个情景，论起来皇太后毕竟是太皇太后娘家亲戚，蒙古科尔沁来的，到底身份情份不同，这才能熬过来。”如意叹一口气，又说：“皇后位虽尊贵，烦难的事情却也是多。”吉祥接着说道：“咱们主子娘家虽也尊贵，但如今老太爷已然仙逝，娘娘之父国丈爷是个佛爷，倒是娘家二叔是皇上身边红人，但终究不是亲父，隔了一层。论起来，倒不如景仁宫这权臣之女有派势。”翡翠低声说道：“都说昭妃娘娘家里尊贵，父亲是先帝托孤的重臣，祖上又是当年跟着太祖皇帝打江山的，真可称得上一等门第。”吉祥点头道：“可不就是这话。说句大胆没王法的话儿，这后宫里论起来，娘家实力谁比得过景仁宫，况又是知书识礼的，更厉害一层。平日里看太皇太后的光景，也是真心疼她。”翡翠忙说：“如此说来，主子岂不是有难。”吉祥拍着她的手说道：“你不用惊慌，如今也没有难到如此。太皇太后纵心里有些偏疼，却也是看重咱们主子的，要不也不能亲自挑了这个皇后。最要紧皇上对主子的情意，只要这两样都在，主子正宫娘娘的位子便安稳牢靠，底下的那些人还有敢怠慢的么。”翡翠听了才放下心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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