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巧惠嫔微艺奉主君
上回说到康熙问起海棠与其木格的一番争端,被昭妃掩过了,康熙便不再理论,仍是下棋,半晌才道:“难为你真心疼她。额娘在时,最是疼爱这个娘家侄女,每次舅母进宫请安都叫带了来。”昭妃听了便问:“这么说,皇上小时候还曾与海棠一同玩过。”康熙道:“朕两三岁时出宫避痘,直至五岁出了痘方回宫,仍是另居,有乳母保姆教养,按日子请额娘安罢了,究竟也不得多见。和额娘请安时见过表妹几次,记不真切了,只记得怯生生一个小姑娘,不大说话。后来才听舅舅说起,说是额娘每每吩咐舅舅舅妈好生教养,不可太严也不可太纵,倒逼得他们比教养儿子还上心呢。”昭妃听了便说:“怪道如今这么个出挑模样,性子也好。臣妾额娘进宫时常见海棠慧英两个在一处,每每与我说羡慕佟夫人好福气,养个闺女这么懂事,哪像我们家的小丫头,一刻闲不住。”康熙便笑道:“小女孩爱玩些也是有的,究竟不失了大分寸便不要紧。”昭妃点头道:“这是皇上仁厚了。”又不由想起前日慧英的一番话,虽不能到老祖宗面前讲,倒不妨趁着机会略微探探皇上的心思,想到这里便抿嘴笑道:“我只说佟家这样好的姑娘不知将来哪个有福的得了去,如今想来,这样的佳人除了圣主再没人能得的,今年可不正巧到了选秀的年头。”说的康熙一把拉过她便向膈肢窝内两胁下乱挠,边说:“再不治你,你还不知怎么拿朕磨牙呢,可还说不说。”昭妃边笑边躲,口中一再讨饶,康熙这才止住了,又说:“海棠还小呢,哪里论到这个了。”两人又说笑了一阵,康熙看时候不早,便摆驾要回乾清宫去了,边起身边说:“你爱读史,回头挑一套宋版汉书送过来,既答应了你求什么准什么,朕怎么好失言,别叫你心里偷偷骂朕小气。”昭妃听了也不辩,大大方方的谢了恩,送康熙回宫。当天晚膳时康熙想起日间昭妃的戏谑之语,暗觉好笑,一时又不由想起先逝之母,悲喜交加,不免一阵感叹。
自海棠慧英回了家,其木格也就无人可闹了,倒也清静了几日。如今正是季节交替的时候,冷暖无常,太皇太后犯了旧疾,太医嘱咐静养,康熙便亲护送了太皇太后往西山小住。皇太后放心不下,也一并随了去,其木格自然跟了一同去。太皇太后嘱咐康熙以国事为重,断不肯让他留在西山陪伴。康熙自然放心不下,皇太后便说:“你只管回去,有我呢。”康熙便说:“皇额娘也不可劳累,若再累掯了皇额娘,儿子如何安心,老祖宗也必不愿意。”幸而皇后也跟了来,领着玉贞等几位格格朝夕在太皇太后床前亲自侍奉汤药,昼夜不眠,孝敬之心十分虔诚,众人看在眼里,无不交口称赞的。康熙帝为太皇太后之病日夜悬心,每日必上请安折子与太皇太后问安,又嘱人快马往返西山与宫中,时时禀报太皇太后的病况。昭妃见康熙心焦,又恐皇后太过辛苦伤了身体精神,因此特向皇帝请旨也要往西山去服侍太皇太后,替皇后分劳。康熙寻思一番,说此刻长辈们与皇后都不在宫中,需得有一个人代理各番事务,若昭妃也去了恐宫中无人照看。昭妃听了只好作罢,又实在记挂皇后,便又向皇上荐了安嫔、荣嫔两个,说她们一个伶俐,一个心细,去帮衬皇后极好的。康熙也担心皇后太过劳累,忙准了,又打发人将安嫔、荣嫔送去。
这边宜嫔等听闻安嫔、荣嫔往西山去了,也都争着要一同去,康熙因怕人多了反倒不得清净,因此都未准,别人倒也罢了,唯有惠嫔最是难安,恨不得插了翅子立刻飞了往西山去,偏又去不成,不由得日夜叹息。惠嫔的一个宫女叫同喜的却是伶俐,暗地里悄悄地向各宫下人打听,回来便告诉惠嫔说听闻安嫔、荣嫔两个是昭妃荐了去服侍太皇太后的,恨得惠嫔咬牙跺脚,暗骂道:“真真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皇后一不在她便充起女主人来了。偏她会挑人,这等巧宗只给那平日里巴结她的人。”同喜最是个有心计的,便说:“依奴才的糊涂意思,皇上平日里最是孝顺太皇太后的,此刻必是急的心火烧。主子何不备了利肝驱火的膳食进给皇上。”说的惠嫔心中一动,大赞妙哉,当下命人准备食材,要亲手炮制川贝炖雪梨献于皇上。唤来自己宫里膳房当差的宫女,挑了最干净伶俐的几个令她们去选来上好的雪梨,洗净去皮,自己又净了手,亲自过来将梨切去梨蒂,放入干净的小碟之中,再将梨去芯,又将川贝母细细捣碎,因怕川贝味苦,于是和入一点蜂蜜、玫瑰露,调匀,一齐放入梨内,再将冰糖填入,复将先前切下的梨蒂部分盖上,于是嘱人当即放入一个精巧炖盅内,隔水慢炖。再四命人看着火候,不可有半点疏失,这才叫同喜同福服侍净了手回房。 当天夜宵时惠嫔便将川贝炖雪梨进上,又使个伶俐老仆唤作崔嬷嬷的暗中赏银子给乾清宫里有头脸的太监,且传话说:“皇上为太皇太后之病日夜忧心,你们须得好生服侍,这川贝雪梨最是润肺驱火,于圣体大有裨益,若是哄得皇上多用几口,本宫自然念你们的好,必不会亏待你们。”太监们得了银子都满口称是,谢恩不迭。崔嬷嬷回来回明了惠嫔,又代太监们说些谢恩磕头,尊惠嫔娘娘谕之类的话,惠嫔这才满心欢喜,这夜才好生安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