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忠臣卒皇帝始亲政
转眼间固伦淑慧长公主回宫探亲已有数月,及至过了年,纵有千般不舍,终是要辞了太皇太后回巴林部去。幸得皇后又着人将玉贞、恪柔、宝庆、慧英、海棠等几位格格复接入宫中,太皇太后、皇太后每日闲了便与她们说笑一阵,倒也颇得天伦之乐。
皇后自去年来便一直觉着身子不爽,偏遇到年下规矩应酬多,仍少不得强撑着领各宫妃嫔全了礼,出了年便病倒了,一连养了好几个月,直到天气转暖入了夏,方见有一点气色。
这日下午,皇后贴身宫女吉祥、如意才刚服侍皇后喝了药睡下,只见宫女珍珠慌慌张张过来,像是有事要禀。吉祥忙向她使眼色示意别出声,只等皇后睡安稳了方退出来拉了珍珠到外间,说道:“才喝了药,好不容易能安睡一会子。什么要紧的事等晚上再回吧。”珍珠压低了声音,急急说道:“可了不得,才刚内务府传来信儿,竟是主子娘家玛法殁了。”吉祥听得一惊,知此事断瞒不过皇后,但又顾及皇后的病,不敢回明,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忽听得报说苏麻喇来了,忙带着几个宫女迎了出去,问道:“嬷嬷怎么来了,正有为难的事呢。”。苏麻喇听了点头问道:“皇后娘娘身子可好些了。”吉祥忙回说:“才刚吃了药,正在歇午觉呢。”原来太皇太后得知索尼病故,知皇后必伤心难忍,念她正在养病,唯恐听了加重病情,遂遣苏麻喇至坤宁宫服侍开解。吉祥等知苏麻喇是宫中第一等周全人,见她来服侍均安下心来。
皇后才听了回话,脸上便一丝血色全无,倒把吃下的药都呕了出来,连带着吐出几口黑红的血。一屋子奴才惊得慌了神,到底苏麻喇回过神来忙叫宣太医。太医问过脉,说是急血攻心,又开了安神定气的药方。太皇太后焦虑不过,定要亲自传了太医去问话,听太医回说只是一时气急,好生静养便不妨事,方稍稍放下心来。又着人嘱咐苏麻喇好生伺候皇后,不必急着回慈宁宫。安亲王之女玉贞听了便回说:“赫舍里府中夫人并小姐们如今热孝在身,不便进宫探望皇后,恐皇后娘娘思念家中。奴才继母正是娘娘母家亲姑母,何不由奴才往坤宁宫去服侍娘娘,每日也好与娘娘排解一会子。再者苏麻喇嬷嬷是老祖宗面前服侍的人,常留坤宁宫一则老祖宗不便,二则也恐皇后娘娘不安。”太皇太后见玉贞虑事周详、又素喜她行事稳重,是个让人放心的,便连连夸她:“好孩子,倒是你想得周全。”准了她的话,亲自叮嘱宫女送她往坤宁宫去。
另一边索尼临终前自知不起,便援引先帝14岁亲政的祖制,上疏奏请皇上亲政,康熙帝未立即予以应允,待到索尼辞世,恐无人可制约鳌拜,康熙帝便准了索尼的折子,御太和殿受贺,加恩中外,更封了遏必隆、鳌拜一等公的爵。皇帝亲政,外朝官员皆愈加谨慎,唯有鳌拜气势更胜,竟拿了原顾命大臣苏克萨哈并其子,一时闹得人人自危,皆俱于鳌拜权势。
遏夫人只记挂着昭妃并慧英,好容易盼到每月进宫请安的日子,头一晚便忙于打点,忽听得侍女报说老爷请夫人去书房,忙停了手边事去了。到书房请了安,遏夫人笑问道:“老爷可是有什么话要我带了回娘娘。”遏必隆摇头道:“如今是多事之秋,自然不便常往宫里去,就是慧英也该早些打发人接了她家来。”遏夫人听得一惊,忙问:“老爷指什么,命妇进宫请安原是常理。慧英是前日里皇后亲自打发人来接去的,只为了给太皇太后、皇太后解闷。”遏必隆拍手道:“你如何知道现在外头的事,前几日连苏克萨哈也给拿起来了。”遏夫人道:“我当老爷指什么呢,原是为了这个。我虽不知道朝廷的事,想必是他犯了事,又与进宫请安什么相干。”遏必隆哼道:“犯了事,什么了不得的事。正经也是先帝钦点的顾命大臣,额附之子。还不是得罪了那一位,连子孙都祸及了。你听了我的话断没有错,咱们如今只能关起门来过日子,安分小心才是。”遏夫人听得心惊,颤声问道:“既这样,当日何必送了女儿去那见不得人的地方,将来若真有大变故,娘娘可还会有活路么,老爷竟狠心连自己的亲闺女也不顾了么。”遏必隆叹道:“我又能做些什么,就索尼生前,身为顾命大臣之首,又奈何得了鳌拜什么。鳌拜纵不好惹,宫里难道就是没脾气的。皇上一道旨,别说要咱们家闺女入宫,就明儿要了咱们的脑袋又能说个不字不成。娘娘既入了宫,便是咱们的主子,自有爱新觉罗的祖宗庇佑,又哪里说得上咱们顾不顾的。”遏夫人听到此处,不由得伤心欲绝,每日只以泪洗面,念着昭妃与慧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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