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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之深深几许，望穿秋水难见春。高贵的血统、显赫的家世、庄重的举止、玉洁的品格为孝懿皇后佟佳氏带来超脱地位与富贵荣华的同时，也将她的青春与希望一并埋葬在那高耸入云的红墙之内……
康熙十三年，皇后赫舍里氏因难产去世，后宫之主究竟花落谁家？作为孝康皇后嫡亲侄女的佟佳氏，在仁孝皇后赫舍里氏大行后，本是众望所归的后位之属：毕竟在家世、血统上可以和她一搏的钮钴禄氏因其父获罪削爵而声望稍逊。然钮钴禄氏凭借自身的努力和才气终得两宫太后以及康熙皇帝的赞许，力压佟佳氏入主中宫。佟佳氏却只得到 “贵妃”，这一安慰性的头衔。
“贵妃”的封号在后宫妃嫔之中确实很高，但这并非是佟佳氏梦寐以求，可以为之欣喜若狂的头衔。毕竟以她的家世，足可以荣登后位。若可以君临天下，一呼百和，谁甘心屈居人后，哪怕只是一人。何况贵妃与皇后差着两级，等级差距在日常供应以及仪式排场得到了充分的展示。例如：授皇后钮钴禄氏册宝需要大学士索额图（正使）、李尉（上有“雨”部）（副使），而授贵妃册宝的仅大学士勒德洪一人。这段时间佟佳氏非常郁卒，未能给自己家族带来它应得的荣耀成为佟贵妃心中最深刻的遗憾。但命运对这个哀婉缠绵的女子倾注了最后的怜惜：纽钴禄氏只当了六个月皇后，于康熙十七年二月二十六日去世。此刻，放眼后宫，已无女子的家世与血统能和贵妃佟佳氏相提并论，下一任的皇后呼之欲出。
怜卿薄命甘作妾，佟佳氏又一次失望了：康熙二十年底她得到的封号是“皇贵妃”，而非“皇后”（不知为何，此事为《起居注》所不载）。虽然只是一步之遥，但妾终究不是妻，“后”的前面还要加个定语“副”。何况后宫的其他莺莺燕燕也“水涨船高”，统统得到了康熙皇帝的“提拔”。一时之间，圣祖爷爷的深宅大院花团锦簇、万紫千红。
套用《红楼梦》刘姥姥的一句话：“花落结个大倭瓜”。既然圣祖爷爷的庭院中“桃李芬芳”，那么“硕果累累”也便是预料中事。在众多妃嫔为皇帝诞育子女的同时，甫晋封为皇贵妃的佟佳氏蓝田有玉了。
康熙二十二年六月，皇贵妃佟佳氏为康熙皇帝添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公主。内务府总管图巴以红纸缮折，向远在塞外陪太皇太后避暑的康熙皇帝“奏闻喜讯”。然而短短的一个月，喜事变丧事，小公主夭折了。而留守京都的大臣们对此事的料理颇耐人寻味：
由于康熙的前两位皇后都没有生育女儿，皇贵妃佟佳氏的这个女儿可以说是地位最尊。但内务府总管图巴似乎并未对此有丝毫在意，依照处理德妃所出的皇七女料理这个孩子的丧事，而且是自行处理，并未事先知会康熙皇帝，直到后事都料理全乎了才上奏折向皇帝禀明。康熙对此也毫无异议，甚至称赞道：“尔等如此办理甚是……”对比康熙得知仁孝皇后赫舍里氏所出的承祜猝死时“垂泪面谕安葬事宜”，不禁对皇贵妃在宫中的生活状态窦疑丛生，康熙及大臣们对她似乎过于轻慢了。
痛失爱女却未得到丈夫只字片语关怀的佟佳氏内心的苦楚可想而知，但她毕竟是统御后宫的皇贵妃，无权沉溺于自己的哀伤与痛苦，她应该也只能做的是收藏好自己的心情，尽力体贴、照顾后宫其他女子的孩子，即使看到他们会钩起自己对那无缘世间女儿的哀悼。
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但它逐渐抹平佟佳氏眉宇间纠结的忧郁的同时，也将她的芳华美貌一并带去。不再青春的佟佳氏不遗余力地向自己的丈夫推荐年轻美丽的佳丽，毫无瑕疵地彰显她母仪天下的大家风范。日复一日完美无缺的风度并非毫无代价，佟佳氏的生命在忍耐与压抑中渐渐地耗到了尽头。
康熙二十八年七月初七，得知皇贵妃佟佳氏命在旦夕的康熙皇帝迅速和皇太后自畅春园还宫。目睹自己视若己出的佟佳氏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皇太后频频敦促皇帝立佟佳氏为皇后，以遂其毕生的心愿。明知道自己“克妻”的康熙皇帝不愿违逆皇太后的意思而在初十册立皇贵妃佟佳氏为皇后。果不其然，当日佟佳氏便香消玉殒，一命呜呼。
可康熙对于为顾全自己孝道而西去大行皇后佟佳氏的丧仪并无优待。昔日孝昭皇后驾崩时，康熙皇帝不忍心使出征在外士军妻子穿孝服，特免其穿孝服、摘钗鬟、散鬓。而今孝懿皇后大行之日四海升平却依然如故，且为其齐册宝的是和硕亲王与多罗郡王（仁孝皇后赫舍里氏为两位和硕亲王）。
并且妻子兼表妹的孝懿皇后过世并为使康熙皇帝的仁慈之心有任何的衰减：蓝翎代哈在孝懿皇后丧典上撕毁孝衣，殴打欲杀布达，理应处死，但康熙皇帝以其父曾有功于国为由仅将其伤枷锁壹佰天，鞭打壹佰下，然后送往黑龙江当差（还不是流放）。
更叫九泉之下的孝懿皇后难堪的是：康熙因顾忌别人说自己“借此嬉游”，不肯出外巡游，等大臣齐声表明绝不因此“误会”皇帝后，马上自牛揽山、密云县……直逛到乐山 ，至孝懿皇后月祭之时才恋恋不舍得回宫。恐怕此时的康熙皇帝早已不记得当年太皇太后去世时，大臣们劝自己“行幸郊外”，自己以此事有“轻忽之理”而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不过还好，康熙出游之前总算写了四首一联的祭诗以表悼念，这也是碧天之上的孝懿皇后唯一的安慰了……
附：
恭挽大行皇后诗四首并序
大行皇后秀钟华阀，德备壶仪，溯懿亲于渭阳，定嘉祥于妫汭；宫闱翊赞，克孝克慈。顷者正位翟愉，甫承册命，遂婴笃疾，莫挽徽音。时属新秋，候当阑暑，惊璇霄之月坠，伤碧落之星沉。物在人亡，睹遗袿而雪涕；庭虚昼永，经垂幕以怆怀。悲从中来，不能自己，握管言情，聊抒痛悼。
月掩椒宫叹别离，伤怀始觉夜虫悲。
泪添雨点千行下，情割秋光百虑随。
雁断衡阳声已绝，鱼沉沧海信难期。
繁忧莫解衷肠梦，惆怅销魂忆昔时。
交颐泪洒夕阳红，徒把愁眉向镜中。
露冷瑶阶增寂寞，烟寒碧树恨西东。
旧诗咏尽难回首，新月升来枉照空。
鸾影天涯无信息，断弦声在未央宫。
音容悲渐远，涕泪为谁流？
女德光千禩，坤贞应九州。
凉风销夜烛，人影散琼搂。
叹此乎生苦，频经无限愁。
淅沥动秋声，中心郁不平。
离愁逢叶落，别恨怨蛩鸣。
寂寂瑶斋阁，沉沉碧海横。
玉琴哀响辍，宵殿痛残更。
纵观孝懿皇后的一生，真可谓是生不逢辰。渴望光耀门楣，却屡屡和皇后的册宝失之交臂；好容易夙愿得偿，却又撒手西去，无法安享；承载其最后荣耀的丧仪也并不尽如人意。
“懿”，專久而美也。康熙皇帝赠佟佳氏此谥号乃是对其温婉淑德的大家风范由衷褒扬，只是他永远无法想像维持如此完美仪范的女子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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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4-11 21:55:07
楼主
发表于 2006-4-8 14:22:22